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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等到一個人住了很久,我問朋友,一個人不睡覺卻又把燈關掉究竟是害怕什麼。

  朋友說,害怕被看到在哭吧。


 14. 3. 17. - 1  

  那年我大四,沒住學校,在外面租了兩室一廳。我的房東大我兩歲,這套房子本來是買了給她父母住的,她住樓上。後來她父母一生的愛情沒有善終,已是垂垂老矣卻離了婚。兩個人都沒來住,這房子空了,租給了我。

  她是個作家,出過兩本書卻沒什麼名氣。現在靠著給幾個雜誌寫稿賺點錢生活。我經常在樓道裡遇到她,她下樓丟垃圾或者去超市買東西,看到了打聲招呼,也不知道發出的是什麼模糊的音節,她總是很短促地笑笑,在經過我身邊時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側著身子。

 

  生活就是這樣,人來人往。但總有一個人一直出現在你身邊,這時候愛情就會出來橫衝直撞,很多愛情大概都是這樣。

  後來她成了我的女朋友。我在超市買飲料,她去買煙。她抽女煙,很多姑娘都說女煙不上勁沒意思,但她抽起來很迷人。我和她一起進電梯,在電梯裡問她願不願意,她看了看我,電梯門開了,她挽著我的手臂在我這層一起出了電梯。

  那天不是什麼節日,也沒什麼特別的事,但這樣的日子紀念起來才不會像是紀念某個節日那樣庸俗。雖然,後來我們並沒有等到慶祝。

 

  她搬來和我一起住,樓上那間房空了。那年我幾乎所有時間都窩在圖書館裡趕論文,她就在家裡碼字,晚上我假裝送外賣的來敲門,然後給開門的她一個大大的擁抱。

  這樣的遊戲玩了很多次,這樣的日子也過了挺久。 

  我們也有過爭吵,為了各自喜歡的球隊,為了計劃旅行的目的地,為了收養一隻貓還是一隻狗,為了無數生活中的瑣碎。每次總有一方會妥協,我去給她熱杯牛奶或者她給我一個擁抱。那時候,背後的衣服總是濕濕的,眼淚留在對方的身上,覺得是件浪漫的事。

  後來我陪她一起支持曼聯,決定去烏鎮,貓和狗都收養一隻。

 

  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開始戒菸,塗唇彩,開始稱體重,穿高根鞋。有一天我沒有玩送外賣的遊戲,開了門房間裡是黑漆漆的,打開燈,她坐在沙發上,吹著頭,頭髮散亂的披著。

  她好久沒說話,許久後才慢慢抬起頭問我,今天送外賣的怎麼不敲門了。

  我只看到她嘴角的笑,卻沒有看到她眼角的紅腫。

 

  有天夜裡我被響聲驚醒了,她大概又胃痛,我開燈去廚房熱牛奶,扶她到沙發那兒坐下,微波爐“叮”地一聲響了,她哭了。

  她說之前那個人回來找她了。那是個讓她叛逆學會抽煙學會改變的男人。我和他比差了太多。我想我是很失敗的吧,什麼也沒能改變她。

  那杯牛奶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,發出了比往常微響的撞擊聲。

 

  後來我都不再敲門,不再玩那個遊戲。她每次都關著燈,一個人坐在沙發上。有那麼幾秒她不說話的時候顯得那麼漫長。我問她,為什麼不開燈。

  她說害怕。

  可我當時不知道她害怕什麼,也聽不出她的聲音有些許的顫抖。

 

  後來,我們分手了。那天我心神不寧,畢業論文修改以後沒點保存,滾燙的水倒在了手上留下了難消的疤,她搬回了樓上,我又成了她的房客。有幾次睡在了她家門口,她開門時把我驚醒,我倉促的跑下樓去。

 

  畢業後我搬走了,樓下那間房又空了。之後的兩年裡談過一個醫生,一個小學老師,都沒有善終,我換了手機,丟了她的聯繫方式。

  在書店裡看到她出了新書,隨筆集,買了幾本沒怎麼看,放進了書櫃。但又一段話還記得住。

 

“有兩個人,一個我想為他戴上王冠,一個想陪我看看風景。這麼多年,王冠還是沒有為他戴上,想陪我看風景的人受不了我手中王冠的耀眼,走丟了。”

 

  多麼淺顯,我合上書笑她。

 

  後來,有一天我坐地鐵,剛進去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。地鐵很擠,我和聲音的主人隔了一個人群,但我無比確信是她。

  我無比確定,是的。因為有一天晚上,我聽見她在夢裡,也是這麼喊我的名字的。

  即使那時候關著燈。

 

 


這樣的故事真是沒有意思。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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