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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剛剛參加了你的婚禮。新娘姐姐嬌小溫柔,你依然英俊瀟灑。受你所託,我在你的婚禮上跑前跑後,拍照,獻花,以朋友代表的身份致辭,忙得連喜宴都沒吃上幾口,卻還傻乎乎地一副樂此不疲的樣子。因為我想,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毫無顧忌的為你做些什麼的機會了吧。

我站在紅地毯這端,透過相機的鏡頭看見紅地毯那端的她,踱著優雅的步子走向你,走向你。突然就眼前一片潮濕,瞧——這幅畫面,多美麗。

記不得我們的相識是什麼樣子了。只記得那時你初一,我剛上小學。你是媽媽眼中的得意弟子,是我去姥姥家玩時的鄰家大哥哥,是長輩們口中念叨的好榜樣。

後來你上了高中,姥姥家也搬了家,很久不再有你的消息。直到高考結束,意外地發現我竟然報了你的大學。你讀研二,我讀大一。

與爸媽乘火車到西安那天你去​​接站,火車晚點3個小時,從車站出來遠遠望見你,大背心,大短褲,拖鞋,手杵在過道的欄杆上半撐著傘,眼神在人群中快速搜索著我們的身影。這麼多年過去,你的模樣並未有太多改變,臉上的笑容依舊陽光燦爛。

報到的那幾天,你一直在我們三口人身旁忙前忙後。幫爸媽找賓館,帶我去超市置辦生活用品,幫我買舊書,甚至連宿舍裡的床位都是你幫我選的——靠窗,右手邊,離暖氣最近,寫字時手不會擋光,我很喜歡。和你一起去超市時,在門口被人攔住問要不要照婚紗照,我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,可是不知怎的心裡竟有些小開心。

開學前的那幾天過得很快,一切安頓好以後,你代我送爸媽回家。那時我竟突然生出幾分感傷來,不是因為捨不得離開父母,而是覺得,以後能見到你的機會就很少了。校園這麼大,毫無交集的我們偶遇該有多難,見了面,也不過是一句“嗨,最近好嗎”的寒暄了吧?

可是沒想到,之後我們的聯繫還會那麼密切,你似乎一點都不嫌棄我是個小麻煩。軍訓第一天怕我想家帶我去南門吃西瓜,軍訓結束請我吃飯說我這麼瘦該吃點好的補補,每週五晚上準時將你的筆記本電腦借給我看電影,隔十天半個月會在下晚自習後帶我出去買水果。甚至在高數期中考前還會問我需不需要考前輔導。嘿嘿,我當然需要,於是為了挑戰你的智商我做遍了所有能找到的題,然後看著你抓耳撓腮想答案的樣子偷著開心。

我小心翼翼地享受著你的好,既感激著又期盼著,恨自己除了給你添點小麻煩和小歡樂外,沒什麼別的能給你。

快到聖誕節時送了你一袋巧克力,當時真的什麼都不懂,只聽你說夜裡總餓,所以想著巧克力該可以補充些能量吧。你欣然接受了。平安夜,正苦於考試的我接到你讓我到陽台的電話,於是乎我便看到夜色中你騎著你的寶貝單車到了我的陽台下。你說了句“接著”,然後只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飛上來(幸好我住2樓),原來是你的電腦包,裡面裝著一包糖雪球。

笨笨的我感動得一時語塞,還沒來得及和你說聲“謝謝”,你便只說了句“晚安”就揚長而去。後來我給你發短信說,你是新時代騎自行車送禮物的聖誕老人。你回我“早知這樣該把給你的吃的放到我的臭襪子裡的”……

大一那年寒假,我和你一起回家。34個小時的火車,從X市到H市,我們聊了一路,所以一點都不覺得旅途漫長。後來在H市到J市的火車上,我們買了臥舖卻硬是又坐著聊了一夜。我一直都沒想明白,為什麼並不健談的我,可以和你聊那麼多​​而且還聊得那麼開心?

年後我去找你玩,你帶我去了記錄我們儿時記憶的老校園,教我翻牆,領我爬雪積了一尺多深的人跡罕至的山。你趁我毫無防備的時候推了我一把,害我在雪地裡摔了個大跟頭,你卻又故作好心地拉我起來,不問摔得疼不疼只關心我的褲子破沒破,然後用雪幫我擦掉身上的泥……

北方的冬天實在太冷了,我們都被凍出了鼻涕。你帶我把擦過鼻子的紙埋在別人家門口的雪堆裡然後嘿嘿坏笑;你在我接電話時和我背靠背,為我擋著身後刺骨的寒風……

寒假後回學校不久便是我的生日。那時西安的天氣已日漸回暖,柔軟的風吹得人心直癢癢。你並不知道我的生日,卻碰巧在那天晚上提出要帶我去買水果。臨分別前我送了你一個好麗友派,說這個代替蛋糕算我過生日請你的吧,沒等你反應過來我就轉頭跑掉了。

回宿舍接到你的電話,沒聽到你好聽的聲音,卻聽到了一陣清脆的吉他聲,奏著《生日快樂歌》的旋律。曲畢,我說“真好聽”,你得意的說“那就再給你彈一首”。然後你又給我邊彈邊唱了一曲《飛得更高》。在那個清涼的夜晚,我站在陽台上,望著空曠的操場,想像著你彈吉他時迷人的樣子,心弦就這樣被你的歌聲和琴聲輕輕撥動。

在這個偌大的校園裡,你是唯一一個能夠走進我內心深處的人,你了解我的夢想與執著,也了解我的苦悶與壓抑。你懂我卻從不說破,只是想方設法逗我開心,竭盡全力助我一臂之力。

可是我的那個小小的夢想最終還是沒能實現。得知消息的那晚,你陪在我身邊任我涕泗橫流,時而講個笑話逗我開心,時而拿你寬厚的肩膀撞一下我的肩膀,彷彿在給我力量。那時我多想你能藉我個肩膀靠靠,哪怕一下也好,可是我終究沒能開口。我知道你從來不會主動借我肩膀,就像你從不會送我到宿舍樓門口一樣。

那天晚上失魂落魄的我一不小心把電話撥給了你,本來心情已稍有好轉的我,聽到你的聲音又忍不住哭出來。於是你便大半夜的爬起來陪我聊天,直到把我哄好了才肯去睡。後來那晚我睡得很沉,可是卻害得你失眠了。

......

太多太多細微的感動,我都未曾忘記。

上了大二,我們的聯絡漸漸少了​​。我買了電腦,所以不再需要藉你的筆記本了。你也似乎覺得我適應了一年,很多事情已經可以獨當一面。你進入了研三,開始忙著畢設和找工作。我知道我們分別的日子不遠了。

我一個人走在路上,坐在教室裡,吃飯時,看書時,常常會不可抑制地思念你。儘管我知道你就在這個校園裡,和我一樣聞著桂花的香氣,看著梧桐葉的飄零,可是在我們不見面不聯絡的日子裡,我們的距離是那麼遙遠。我偶爾會有衝動想跑到你面前,親口告訴你,其實對你的這種思念是從在西安火車站見到你的第一眼就開始的。我想告訴你,你是第一個站在我陽台下的男生,是第一個和我說晚安的男生,是第一個在電話里為我唱歌的男生,是第一個讓我在生日那天感動得落淚的男生,是第一個我為他買帽子圍巾的男生,是第一個幾乎符合了我的所有擇偶標準的男生,是第一個我“愛”而不只是“喜歡”的男生……

可是,告訴了你又有什麼用呢?你即將在某個城市安定下來開始自己的事業,而我還是個連出國、讀研還是工作都未確定的小屁孩。你需要的是一個能溫暖你支持你和你一同安定下來的賢淑妻子,而不是,還未真正成長起來的我。六年,畢竟是一條太難逾越的鴻溝,我追不上你的踪跡,你也停不下你的腳步。我終究還是沒有“不求天長地久,只求曾經擁有”的勇氣。我唯一​​能做的,只有將這一切守口如瓶。

在那個寫得滿滿的都是你的日記本的最後一頁,我狠狠寫下“不——是——愛”。一筆一劃,心如刀割。

我刪掉了手機發件箱裡所有發給你的意味深長的字句,保留了大多數你發給我的不痛不癢的信息。嗯,這樣最好,刪去我的依戀,留下你的灑脫。是我一路上走得太快太遠,才會這樣痛苦與不捨。現在就讓我回到最初的位置,只當你,是個鄰家大哥哥。

轉眼間,又是兩年。你在西安留了下來,終於找到了你心目中溫柔嫻靜的女子。而我,也早已在四年的大學生活中學會獨立和堅強,學會給予和承擔。工作後的你依然會偶爾請我吃飯,如兄長般關心我的學習和生活。我也依然有約必赴,見面前定會精心收拾好自己和心情。

直到那天,我接到你婚宴邀請的電話。掛掉電話的那刻,發現自己竟然在如此平靜的微笑著,並沒有曾經設想過的失落。突然明白,這份始於四年前的思念,在我即將離開這座古老安靜的城市的時候,終於可以輕輕放下。就讓我的青春和愛,消散在這座城市的空氣中,在你的毫無知覺中默默陪伴著你,一絲一毫我都不會帶走。

是的,四年後,我終於視你為平常。正如你不知道我曾經愛過你一樣,你無需歡喜,也無需悲傷。你只需記得我的微笑,記得我一飲而儘後的祝福——“哥,祝你和嫂子,百年好合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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